严无纠去了一趟醉春楼,央惜真姑娘召集同僚,回到中院时,见江玉妙房门洞开,心下好奇,便上前查看,其中痴男告白,怨女陈诉,他从头至尾听得真切。
原打算一走了之,却怕孤男寡女,如会赵家公子一般,她面临奸污之险,只好立在帐帘后,时时守着。
陈景收了眼泪出来,二人相撞,互看一眼,茫然无话说,一个发痴着走出去,一个顾怜着,打湿一条帕子,掀开软帘,走到榻边。
江玉妙面色苍白,抱腿半坐,两双泪眼蒙蒙抬起,躲也不是,闪也不是,望着那帕子一笑,道声多谢。
她擦净泪痕,将帕子搭凳条上,卷起袖口整整鬓角,懒靠着褥被,仍是一副愁容。
严无纠见她穿的是中单,开口问:“你今日怎的闷在房里?”
江玉妙叹气道:“今日相了几个人,相面术反噬,再加上天热。”
严无纠关心道:“你竟还在用它,不怕反噬太多吗?”
“怕,可若我不去用,又怎能长进”,她提高语调,轻笑一声,又道:“等着瞧,早晚我能看透你深藏不露的欲念,你可得小心点。”
严无纠瞩着她口出狂言,露齿笑了笑,互不搭理多日,难得愉悦。
“拿相术征讨我,大错特错,你该去交个知心朋友,要有人肯对你吐心露胆,做欲念游戏。”
他偷眼看她神情,恍恍惚惚,有所思量,便接着又规劝道:“只是,别再执着于什么朴直好汉子。”
江玉妙撅嘴道:“哼,你说赵家公子?”
严无纠道:“没错,我是说他,你得找心思深沉,又肯以诚相待之人。不是直来直去,却另有所图之人。”
江玉妙下到地来,坐到他身边,高兴道:“如今倒有一个。”
严无纠心下一紧,真给她找着知己,他反而有些别扭,“谁?”
江玉妙咕哝道:“你也认识他,周寂。”
严无纠脸色倏变,“周寂来养济院了吗?”
江玉妙应声答是,拿起方才的湿帕子,走出帘去,扔木盆里头搓洗。
待回到卧房,见严无纠宽肩厚背,突然道:“能否再给我看一眼你背后的军械图?”
他回头看她,忽然萌生一种讨好的念头,便伸手下去,松了腰带。
衣裳缓缓褪至胯间,露出半截身子,忽觉背上一阵温热,知是江玉妙触摸。
“消失了,干干净净的。”她道。
严无纠一惊,转念又觉应如是,二人疏远许久,渐渐陌路,他抑制内心波动,做得很好。
却见江玉妙分外高兴,大叫道:“太好了,看来近日我没气到你。”
他忆起自己的刻薄话,心中愧疚,便道:“军械图显影,并非因对你不满。”
江玉妙松了一口气,走到他左侧,凑得更近。“那是为何?”
真实缘由他自然说不出口,只好骗她道:“因鸿影司的糟心事,有同门想杀我。”
此话一出,反倒害得她担心,抓着他肩膀,急切问道:“是谁?”
他看她袅娜身儿,定了定心神,摇摇头,道:“还不清楚。”
拉好衣裳,他不敢再多待,匆匆嘱咐她休息,便躲回了自己房中。
一墙之隔,二人静坐两端。江玉妙兀自沉思,觉得陈景句句勾情,严无纠声声理智,都让她受累。
在凳上坐了三四分钟,她哈欠连连,卧榻盖被,睡了一整个白日。
次日,严无纠问得周寂房号,约了他到僻静处,一园竹,四丛花,长在西北角。
严无纠站在他侧后方,停下脚步,道:“太多人往养济院跑,不合适。”
周寂道:“养济院收容无家可归之人,有何不妥?”
严无纠道:“上次有人举报,害我被抓,差点死在牢里。养济院也被定为乱党窝点,我们不能牵连苏大夫女儿。”
周寂怔了怔,道:“我听过此事,不过,怕你还未听说另一件事。”
“何事?”
“江院正往安福院丢了半张军械图,如今安福院里,个个蠢蠢欲动,都想过来抢。你说,江玉妙这样胆大的性子,会介意鸿影司聚集于此吗?”
严无纠沉下脸来,怪不得张衡往中院跑,原来是为画图,此举太过冒险,江玉妙为了招揽人才,不惜引火上身。
可有人知道真图在他背上?正疑惑着,远远见江玉妙打伞走来。
她朝两人点头行礼,只稍微看一眼严无纠,便请周寂至别处说话。
路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周寂洞察深刻,聊起养济院经营问题,当前以工代赈,给京人介绍衙门、商户短工,可应者乏乏,旧臣抵触,究其原因,绝不是好吃懒做,而是缺乏体统领导,于是整日研究复国,联系旧友,自然不愿腾出时间做短工。
江玉妙点头,却说了另一番看法。
“只受体统领导,不虑一粥一饭,可惜,养济院早已不是慈善部属,而是我一人做主,等月度考核,他们就滚犊子罢。若朝廷永远不到婆娑来,或是往后大变革,朝廷不复存在,他们要巴望到死吗?不能先用一粥一饭主宰自己的人,能光复出一个怎样的家国?”
周寂大受震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两人找处坐下,江玉妙旁出了这些话,心里失望,不愿再深入下去,转而引他聊欲念,就先从鸿影司,从严无纠谈起。
“你说,严无纠能带鸿影司走下去吗?”
“他若想,自然能?”
“你的意思,他目前没有带领鸿影司的念头?”
“他大概是对司里人不满意。”
江玉妙想起来,严无纠说过有同门害他,却不知他处境艰难,是否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这个周寂聪明,又被严无纠多次召见,合该是朋友,他能辅佐严无纠吗?
暗暗思忖许多,她问道:“你能帮他吗?”
周寂难以抉择,严无纠控着军械图,江玉妙是否与他同伙,这一问,试探得紧张。
他装傻反问:“帮他什么?”
江玉妙语气有些急,“辅佐他做司主呀。”
周寂假笑道:“这是自然,他是名正言顺的司主,我会辅佐他做好这个位子。”
江玉妙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能有你这个帮手。”
说到此处,她跃跃欲试,启动六欲相面术——周寂想辅佐严无纠做好司主。
下一瞬,热流汹涌奔至脑顶。自己又错判了,怎会如此?
辅佐严无纠的欲念为假,那什么是真,假欲念的反面吗?
她突然开口道:“其实,你自己想做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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