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满脸惊疑的望着这一幕。
“黎叔!”
可还不等萧遥反应过来,苏思平肝肠寸断,悲声一呼随即泪流满面。
“黎叔?”
萧遥惊疑,“黎叔怎么了?”
此时的萧遥仿佛后知后觉了一般,萧遥不自觉的想到了特别可怕的一件事情……
“黎叔……”
呜呜呜——
而此时的苏思平却已经跪趴在地上,嚎啕不止,泣诉不绝。
“遥弟!”
呜呜呜——
“黎叔他……”
“黎叔……”
苏思平嚎啕大哭,遮掩了一整天的情绪在此时此刻终于再不受控,悲伤寂寥如同泄堤之水一般滔滔四流,整个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此时也是阴云骤起,势必要助长这一份无尽伤悲的情绪……
“黎叔……”
萧遥轻声呢喃着。
饶是萧遥不及苏思平聪慧,但此时此刻面临着苏思平如此行径,面临着苏思平如此动作,萧遥不免猜出一二。
但萧遥不敢想,萧遥根本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呜呜呜——
“黎叔……”
但此时的苏思平已经是泣诉不绝,苏思平已经不能自已,只见苏思平跪趴在渡口之上,将自己的整个脸捂在渡口的木板之上,任由眼泪与鼻涕横流纵淌,粘稠的分泌物与木板上厚重的灰尘搅在一起,和成了更加粘稠的泥浆,抹在苏思平俊朗的脸庞上。
“黎叔……”
萧遥轻声呢喃着,“黎叔怎么了?”
望着苏思平这一幅伤心欲绝的样子,萧遥神情恍惚。
“黎叔他……”
“遥弟!”
“黎叔……”
苏思平支支吾吾,竟然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苏思平挣扎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张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纸,而这张纸正是黎叔留下来绝笔书信……
早在今天早上萧遥还在醉酒昏睡的时候,苏思平便将这纸上的内容看了又看,叹了又叹,苏思平将纸一次次折起来揣进怀中,又一次次打开细细查看……
苏思平伤心啊!
但更令苏思平难以承受的是,自己不仅要知晓黎叔的这种做法,而且还要瞒着萧遥,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还要哄骗着萧遥安心南下。
“啊!”
呜呜呜——
事到如今,萧遥与苏思平已经出了横滨城,已经逃离了虎口狼窝。
事到如今,苏思平终于可以将自己肩上沉重的包袱暂时放下,终于可以好好痛哭一场。
呼呼呼——
阴风骤起,阴云下的冬夜即将来临。
伤心欲绝的苏思平令天地都为之一变……
咚咚咚——
呜呜呜——
苏思平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用自己的左手锤击着木板,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无尽愤慨,然后用自己颤颤微微的右手抓着黎叔的绝笔信悬在半空。
此时的萧遥仿佛被勾魂夺舍了一般,萧遥怔怔的望着苏思平悬在半空中那一只颤抖不已的手,以及随着手一起颤抖的那一页纸,萧遥不敢接。
隐隐约约的,根据苏思平此时的动作神情,萧遥似乎已经猜到了黎叔应当是遇害了,但萧遥又不知道为什么……
而苏思平手中的那一页纸上面便应当就是黎叔遇害的缘由……
萧遥不敢接。
却又不能不接。
晴天霹雳在这样一个阴云密布,阴风呼号的晚上直中萧遥的心,并在其中翻滚搅扰,久久不停。
“黎叔……”
片刻之后,萧遥还是呢喃着,颤抖着,双目失神的接过了信纸。
哗啦——
哗啦啦——
随着萧遥将信纸一点点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还不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而是斑斑泪痕。
不知是黎叔写信时落下的,还是苏思平看信时落下的……
此时萧遥的两个眼睛里再无光采,萧遥像一个机器一般将信纸上的小字行行扫过,早已木讷的大脑竟然还能做出反应,萧遥迟钝的分析着这信纸上的意思。
呼——
“黎叔……”
方才读了一半,萧遥便长出一口气,泪水早已经打湿了萧遥的眼窝,此时正集中力量想要一举攻克萧遥的眼眶高地,然后喷涌而出,四处纵横。
“黎叔!”
萧遥心中慨叹,不由得将信纸缓缓折叠起来,仰天一望,想要让已经灌到眼角的泪水倒流回去。
……
呼——
嘶——
呼——
嘶——
萧遥不住的抽吸着此时已经足够冰冷的空气,极尽所能的控制着自己的心绪,想要重新摆正自己的心态。
唉——
哗啦啦——
萧遥叹息一声之后重新打开信纸,继续观看着长文的下半段。
平,遥二位公子:
汉家羸弱,官军无力,朝野南逃,世家附和,历时已百余年也。百余年间,胡骑纵横中原,驰骋天下,几无人可挡也。朝野疲敝,百姓遭殃,百余年间,尸骨盈野,嚎啕盈天,汉家子女十不存一,此为吾之亲历亲感耳!
二位公子长于南国,富庶平和,一片繁荣,自无法知晓数十年前北方汉家之悲凉。胡骑响起,胡刀闪过,儿郎枉死,狼烟骤起,时至今日,吾仍无可念无敢想也。
吾此一生,更是飘摇零落,雨打浮萍般坎坷!人皆死,先后死,以是吾恍觉人之命数,不过如此乎……至于后来,迁延南下,方得几年苟且,数载安息,娶妻生子,命途良乎?
非也!竟然兵戈再起,祸及吾家,茫茫人间,又余吾之一人耳!天下之大,悲伤何解,山渊之阔,愁情何安。于是行尸走肉般随难民南下,浑浑噩噩般定州聊此余生,日出则殇,日落则叹,自是未亡人耳!
至于后来,北军再下,王师入城,势必要与寇决一死战,吾心大振。二位公子一并入城,天威神将军入我目,随我身,由是日日欢笑,夜夜欢心,今日想来,彼之岁月实为此一生之幸日也!
兴尽悲来,于是王师败绩,定州城破,胡虏杀人,二位公子下落不明……于是顿觉生来无望,便欲一死了之,不期又遇重伤之平公子,实为黯淡无光中一抹月光,至于后来,又遇遥公子,心情复振,愿随二位公子南下重整兵马,愿随二位公子北上重整河山!
至于今日,横滨城中,天罗地网已成,我等束手无策,每日等待,龙困浅滩,困久危矣,吾今日决心以死破局,换得二位公子南下归国。
今日黄昏时分,二位公子便稍作打扮,出客栈一路往南,直去风陵渡,渡口中明岗暗哨届时必然不复存在,莫要停留,莫要迟疑,破水南下!
文韬武略,锦绣风华,汉家儿郎无出二位公子者,二位公子在,王师北进便有望也!望二位公子以恢复河山为己任,届时挥师北上,横扫中原之时勿忘登高告我,吾此生便心满意足,死亦瞑目也!
吾与胡虏,不共戴天!
愿以吾血,埋葬北胡!
……
“吾与胡虏,不共戴天!愿以吾血,埋葬北胡!”萧遥轻声呢喃着。
黎叔与北方胡人政权之间的仇恨萧遥之前便有了一些认识,但萧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着仇恨竟然会这样深刻,竟然到了让黎叔以死破局的地步……
根据黎叔留下来的长文来看,萧遥已经猜到了发生的事情,那一定是黎叔主动现身,吸引着横滨城中的守备力量朝着一边走去,然后萧遥与苏思平才得以在横滨城中大摇大摆的走向渡口,大摇大摆的乘船离开……
“哇!”
直到这时,萧遥才终于彻底放开自己的情绪,只听得萧遥大哭出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的萧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呜呜呜——
“黎叔……”
萧遥与苏思平跪在南岸的渡口之上,朝着汉水以北,朝着横滨城的方向大哭出声,一边哭泣一边嚎啕着,两个少年人感受到了世间最为痛彻的伤心事……
这种痛彻对萧遥来说,比当时身陷重围,坠崖昏迷来的还要猛烈,这种痛彻就像毒药一般,直攻萧遥的五脏六腑,在萧遥的胸腹之中翻天覆地,搅得不亦乐乎,令萧遥肝肠寸断。
呜呜呜——
呼呼呼——
阴风皱起,今夜无月亦无星。
汉水南岸,两个少年肝肠寸断。
……
另一边,横滨城,城北客栈之中,黎叔死了,留下满地狼藉,留下一个沉重的问题。
满地狼藉可以差遣下人打扫,不论多么费力,总会有打扫干净的时候,但黎叔留下来的一个沉重的问题却深深困扰着此时的魏平安与任安二人。
“事已至此,现在该如何是好!”
魏平安与任安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问题。
萧遥与苏思平二人现在肯定已经远走高飞,连横滨城这样层层布置下来的天罗地网都已经被二人逃脱出去,外面山高水阔,更是无迹可寻。
想起这个事情,任安不由得又是一阵气不打一处来,望着此时微微盘着双腿已然死去多时的黎叔,望着黎叔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个死人似乎是在嘲笑着横滨官府的无能,嘲笑着任安的无能……
噶蹦蹦——
任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
任安怒喝一声,“把他的头给我割下来,挂到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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