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李长青小屋的灯,依旧亮着。
桌上摊开几张薄纸,一支钢笔。
他将收集到的赵胜利的种种劣迹,逐条罗列。
倒卖自行车票、缝纫机票,贪占食堂物资,生活作风问题,还有那次险些造成重大外贸事故的瞎指挥。
每一条,都用最简练、最首接的语言叙述,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有些地方,他刻意模糊了信息来源,只点出时间和大致经过。
比如,食堂的账目,他只写“据闻食堂内部账目可查,赵胜利同志个人消耗远超标准”。
关于票据,他写“有传言赵胜利同志曾向某些人展示过其倒卖票证所得,具体票根或有心人留存”。
他写了数份,每一份的字迹都略有不同,有的模仿粗犷,有的模仿娟秀。
这是为了避免被人从笔迹上追查。
写好后,他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疏漏,也不会暴露自己。
他将这些信分别装入不同的旧信封。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大亮。
李长青像往常一样出门。
他没有首接去轧钢厂。
他绕了几个圈子,分别将几封信投进了市内不同区域的邮筒。
一封寄往市革委会信访办。
一封寄往轧钢厂革委会主任的办公信箱。
还有几封,他托了两个平日里常去厂区送信的邮递员,请他们“顺路”交给厂里几个在工人中有威望、敢说话的老工人代表。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去了轧钢厂食堂。
匿名信如同几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最先收到信的是市革委会。
信访办的工作人员,每日处理大量类似信件,起初并未太在意。
但信中列举的问题,涉及轧钢厂这样的重点单位,且有具体人名和事件,他们还是按规定做了登记,并下发给了轧钢厂革委会,要求核查。
轧钢厂革委会主任的桌上,也很快出现了同样的匿名信。
主任看着信中罗列的条条框框,眉头紧锁。
赵胜利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出了这种事,他脸上也无光。
而那几位收到信的老工人代表,看完信后,私下里议论开了。
“这信上说的,八九不离十啊!”
“赵胜利那小子,平时就不是个东西!”
“仗着有点权,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消息很快在厂区内不胫而走。
车间里,食堂里,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
对赵胜利的指责和不满,迅速蔓延。
“听说赵胜利把出口钢材都给搞砸了?”
“他还贪污食堂的肉呢!”
“怪不得最近食堂伙食越来越差!”
流言蜚语,夹杂着愤怒,在人群中发酵。
赵胜利很快也听到了风声。
他冲进厂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脸红脖子粗。
“主任!这是诬告!这是诽谤!”
他把桌子拍得山响。
“肯定是那些对革命不满的阶级敌人在搞鬼!”
“他们嫉妒我!他们想把我拉下马!”
赵胜利在厂里几个公开场合,都大发雷霆,声称要严查写信人,揪出幕后黑手。
他越是如此,工人们私下里越是相信匿名信的内容。
“看他那心虚的样子,肯定是真的!”
“要是没鬼,他急什么!”
由于匿名信内容具体,且有多方收到,厂革委会和上级部门也不得不做出姿态。
王副厂长在一次厂务会议上,表情严肃。
“关于最近流传的一些针对赵胜利同志的匿名举报信,厂里非常重视。”
“本着对同志负责,对革命事业负责的态度,我们决定成立调查组,对此事进行核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希望大家配合调查,实事求是反映情况。”
王副厂长的表态,无疑推动了调查的正式启动。
调查组很快成立,由厂纪检部门牵头,还从市里派了两个人下来监督。
李长青依旧每天在食堂忙碌。
他按时上下班,对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充耳不闻。
他只是默默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调查组开始找人谈话,核对食堂账目,了解钢材事故的详细经过。
赵胜利依旧上蹿下跳,试图干扰调查,但收效甚微。
李长青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扳倒赵胜利,还需要更猛烈的催化剂。
他平静的眼神深处,藏着下一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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