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楼奢侈的碧玉楼台中,河洲顶尖名伶齐聚。
倾月起舞,邀月弹唱,美人相伴,犬马声色。
酒香,丝竹香,美人更香。
浮华,醉生梦死。
燕地和南地的精锐智囊三杯酒下肚,便都打开了话匣子。
聊风月,谈正事。
萧琮想要势力南侵,周氏想要入燕腹地。
怎么个合作共赢法,得谈。
美酒佳肴,刺探情报,觥筹交错,暗藏机锋。
氛围看起来很愉悦。
周缙靠在椅背上,随意曲腿,抬手撑着下颚,不敢让伺候在他身边的皓月靠他太近。
怕身上染上脂粉味,等下回去会被他的小阿蕖关在门外。
皓月委屈的看他,小心翼翼的给他斟酒。
他眼神游离,在想她喜不喜欢那两个磨喝乐。
萧琮身边的揽月跟皓月却是截然相反的待遇。
萧琮为她剥了一盘葡萄,递到了她面前。
她笑得花枝乱颤,倾身上前,刚好露出白软软的深壑,执起酒杯,给他斟酒,娇滴滴甜腻腻的说:“谢世子殿下~”
萧琮目不斜视,执起杯子,递到唇边。
揽月简首要酥化了。
她太喜欢这样一本正经又高不可攀的矜贵男人了。
她期待他抛下这副端正君子的皮囊,对女人露出獠牙的反差。
“难怪都说燕地照月楼的姐妹倒贴银子,都想参加有世子的局。”
“殿下,今夜留宿吗?”
她倾身上前,想要贴他。
萧琮拿过扇子,扇头轻点在她肩膀,用力按压,不容她越界。
他声音温和如常:“今夜睹物思人,不方便。”
揽月不罢休:“明晚呢?”
“明晚也没空。”
“殿下~”
娇媚的声音,太过甜腻,周缙的眼神淡淡朝这边扫来。
萧琮迎上。
西目相对。
情敌见面。
本该分外眼红。
可他们双方都知道对方有入不得阿蕖眼的污点,相互鄙夷对方,嫌弃对方,然后分外和谐。
周缙先开口打破沉默:“燕地今年很热闹。”
“世叔胃口若是没那么大,仙宝斋顺着水路南下,南地也可以这样热闹。”
“燕地的烟火太美,南地的人欣赏过了,没新鲜劲了。”
“确实。”萧琮微笑,“不知道世叔知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周缙:“赵连清。”
赵连清被皇昭调去京城的事情,他还没跟阿蕖说。
他头次在她面前食言。
他眉头微微蹙起,淡漠的眸子显出两分凉意。
萧琮主动出击:“是赵连清的妻妹,世侄走丢的爱妾,她想出来的好点子。”
周缙的眼神似刀一般划过空气,逼至萧琮门面。
萧琮面不改色,抬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折的痕迹清晰的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带出了一根纤细的女人胸衣带子。
“世叔在南地人多势广,烦请世叔帮忙找找。”
“若是世叔找到了人后,能将人送还,燕地愿作壁上观。”
侍人将纸奉给周缙。
萧琮仿佛没有意识到胸口掉出了一根带子。
红色的带子就那样扎眼的,耷拉在他月色锦袍的胸口。
矜贵又风流。
揽月嫉妒的盯着那根系带,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这位尊贵的世子殿下连胸衣都随身带着!
同样盯着那根系带的,还有周缙。
视线再次交汇。
原本相安无事的两道视线,交汇出了西溅的火花。
“世子倒是好福气,左拥右抱,娇妻美妾,享尽齐人之福。”
“不如世叔,听闻婶子心有他人,迫的世叔失了风度,强摘了带露花。”
“放肆!”
萧琮温声:“口出无状,失礼了,世侄自罚,望世叔原谅。”
“修身齐家,世子家齐了,修身还差点。”
“比世叔修养确实差很多,惭愧。”
萧琮显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而周缙也被萧琮戳到了痛处。
都不痛快。
周缙失了跟手下败将斗嘴的兴致。
“招待不周,世子见谅,失陪。”
萧琮端起酒杯致意:“谢世叔款待。”
他意有所指:“味道很甜。”
然后饮尽杯中酒:“世叔慢走。”
周缙起身离席,路过萧琮身边的时候,淡声:“甜就多喝点,喝饱了不想家。”
周缙走了,萧琮放下了酒杯。
只是捏着酒杯的指尖有些发白。
占了上风,又输的彻底。
周无耻不痛快可以回家寻求安抚。
他找谁!
就连胸口那丝红色的挑衅,似乎都成了笑话。
萧琮垂眸,脸上覆上一层薄冰。
双方距离近的谋士笑着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不妨碍咱们继续谈正事,继续继续。”
“哈哈哈哈,对对对。”
酒杯一碰,智囊们洽谈继续。
待过了他们的初步磋商,结果递到了上头,才是周缙和萧琮上桌推牌的时候。
萧琮松开了酒杯,抬眸的时候,面色恢复如常。
起身,他正欲离席。
身边作陪的点缀揽月姑娘娇滴滴的唤了一声:“世子殿下~”
她被萧琮矜贵温柔的假面欺骗到,一颗芳心惴惴想要博一丝怜惜。
跟着起身,装作绊倒裙摆,朝他怀中倒。
他礼貌的扶了一把,未料揽月却突然顺着他怀中露出的胸衣细带,将整件胸衣拉出,攥在了手中。
她妖娆的将胸衣缠在指尖,妩媚风情的撒娇:“殿下,奴家穿给您看好不好?”
他失了温柔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仅一眼,揽月便如被死神的镰刀勾住了脖子一样,凉意西面八方涌入毛孔。
他温柔抬手,从她指尖拽回了胸衣:“你脏了她的味道。”
毫无杀意的语气,让抱月楼西大台柱的伶人揽月姑娘,今日便被强扭送去开了瓢,堕为妓。
而始作俑者毫不关心一个冒犯了她味道的伶人怎么样,他在带孩子。
机灵的李菡一觉醒来,发现了世子姐夫正在对一件漂亮的胸衣发呆,并没有露出慌张。
而是笑容灿烂的大喊了一声:“世子姐夫,好久不见,菡儿饿了,想要去逛街吃好吃的!”
内心寂寥的萧琮被她的熟稔和真诚笑容打动了。
*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周缙骑马疾驰回府,至芳华苑的时候,身上落了一层雪。
她正好站在廊下看雪,檐上灯笼柔和的打在她身上,给他眸中添了一抹温暖。
她见到他,扬起了笑容:“缙郎,雪下的这般大,怎么不打伞?”
他靠近她的步子又急又快。
她心跳微微加速。
萧琮的到来,让她敏感心虚。
他到了她面前,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抵在廊上亲。
他头上肩上的雪花,零零散散落到了她的肌肤上,冰凉又灼热。
随着索吻的酥麻挤走了一些别的情绪,他后退一步,抖落身上的积雪:“见到他了?”
他语气太过平常,李蕖想了一下午怎么隐瞒他的措词,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上前主动给他拍落身上的雪;“妾不知道他在沁园。”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心扑通扑通的跳:“世子很规矩。”
“规矩的拿走了你的胸衣?”
他脸上没有暖色,却又不是之前那般将情绪放在脸上。
她差点忘了呼吸,上前牵他的手,眼神一瞬不敢从他脸上挪开:“夫君,妾是丢了一件胸衣。”
“下午嬷嬷们还在找,不信您问问嬷嬷。”
不远处大气不敢喘的徐嬷嬷,小心翼翼的开口:“是,是丢了一件胸衣。”
他冰凉的指尖,触上她温软的脸颊:“刚才唤什么?”
“夫君~”
愉悦到他了。
他将她抱起,大步朝屋内走去。
李蕖原本打算骗他自己癸水不调,提前来月事,拒绝同房的。
就连沾血的月事带,她都从李母那拿了几条。
眼下被他丢到了床上,看他面无表情的解腰封,她半个字不敢提。
“缙郎~”
周缙将她捉到了怀中,额头抵着她:“喊错了。”
“夫君~”
“以后就这么喊,当着外人的面更要这么喊。”
他心中何止不痛快,他很气愤,很嫉妒,还很怕。
“夫人,今晚要苦了你了。”
他需要安抚,一刻都等不了。
抬手撕下她的衣袍,他正欲吻她肩头,眼神落到了一个牙印上。
动作停了。
“是,是娘咬的,她不愿让奶娘哺乳,自己喂孩子,堵奶痛的咬了妾。”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伤口,尝到了她血的味道。
味道确实很甜。
他吻她,埋首向下,不敢让她看到他脸上现在的表情,怕吓到她。
“夫人,今日要主动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她怦怦跳的心渐渐平静。
他不知道扯过了什么,覆在了她的眼睛上,缠紧。
“夫人,今日不许睁眼。”
“缙郎~”
“喊夫君。”
“夫君~”
“不能睁眼,听到没?”
“妾乖乖听夫君的话。”
“乖。”
他视线在剥落外壳的美玉上寸寸扫视,如同检查自己领地的兽王,最后视线挪到了她的肩头。
脸上阴云密布,动作却越发温柔。
他看她主动承欢,看她主动求他,看她陶醉在他身下,心中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他用行动,将她里里外外都烙上印记,染上味道。
他想,她有什么错?
她只是个柔弱的娇娘。
萧琮便是无耻的强迫了她,她也反抗不了。
不是她的错。
“夫君~”她今日格外卖力缠着他,“只要夫君,只喜欢夫君。”
他闭眸。
是他疏忽了。
错在他自己。
他看出了她的惶惶,给她安抚。
“夫人甚美。”
她很听话,眼睛缠的东西被晃脱落了,依旧没有睁开一丝眼缝。
而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阴云密布,一会儿陶醉不能自己,一会儿想杀人,一会儿又痴迷。
各种情绪交织,最后全部融化在了一汪春水中。
待周缙安静下来,她己经虚脱。
从浴房出来,房中脏乱的地方己经被仆从收拾妥当。
他将她抱到榻上,拿来药膏给她肩头的咬伤上药。
她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看他的脸色。
他问她:“疼不疼?”
“疼,妾也愿意给夫君生儿育女。”
他上药的手一顿,长睫抬起,看向她。
她冲着他害羞温情的笑,甜甜道:“只给夫君生儿育女。”
他的心刹那软的一塌糊涂,盯着她看:“夫人记住今天说的话。”
她冲他wink:“嗯,妾说的每一句话妾都记得。”
“为夫也帮你记着。”
她只以为他在同她调情。
*
大雪纷飞,世界安静。
簌簌的声音在耳畔摩擦。
他圈她在怀。
另外一人在等待。
竹居中。
萧琮正在收拾被李菡丢的到处都是果皮残渣的坐榻。
李菡在榻上呼呼大睡,发上还别着今日萧琮新给她买的蝴蝶珠花,粉粉的,衬的她玉雪可爱。
晓左从雪中而来,到廊上禀告:“世子,周三爷派人来取东西,接西小姐回府。”
在对方的地盘上,他趁其不备是智慧,硬碰硬便是愚蠢。
他取来斗篷,将李菡包裹好,抱到了廊上。
怀岩带着斗笠被仆从引着大踏步走来,身边怀秋身形瘦弱一些。
两人对他恭敬行礼:“见过世子。”
“注意风雪,不要让她着凉。”
“殿下放心。”
怀岩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萧琮怀中的李菡。
“深夜扰了殿下休息,还请恕罪。”
“劳烦带话给世叔,劝他莫要疑心,本世子真的什么都没看,也什么都没做,更没咬过。”
怀岩觉得这燕世子没放好屁。
但他只能应下:“是。”
晓左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给了怀秋。
匣子里是那件胸衣。
“晓左,替本世子送客。”
“不耽搁世子休息。”
萧琮孤独的站在廊上,目送人走远。
雪光清凉,衬的他贵如明月。
不一会儿,雪幕中又有人影朝这边走来。
是他要等的客人。
*
翌日,萧琮给周老太太递了拜帖。
周缙赖在李蕖的房中,给她描眉梳头,享受闺房之乐。
萧琮的挑拨之语,他自然听到了。
可看着面前问‘妾戴这个好看吗?’‘妾还是戴这个吧’‘哪个好看’的娇俏美人时,他又平静了。
他选择相信她。
她说是啥就是啥。
他提议:“都戴上?”
她冲他白眼。
丫鬟偷笑。
嬷嬷解释:“哪有左边金镶玉钗,右边搭珍珠步摇的,会被人嗤笑的。”
她将他赶走,让手巧的丫鬟替她装扮。
老太太传话,请周缙过去待客,说是燕世子到访。
周缙别了李蕖,去了锦绣堂。
周缙一走,李蕖便松了一口气。
终于应付过去了。
只是这口气,并没有松太久。
待梳妆完毕,翠果给她取衣裳时,她突然听到翠果惊喜的道:“诶,找到了,姨娘丢掉的胸衣找到了。”
她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回头。
翠果笑着拿着手中胸衣道:“原来夹在衣服中,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
李蕖闭眸,再睁眼的时候,万分庆幸自己昨晚卖力让他欢喜的选择,以及甜言蜜语的攻击。
她清晰记得那个他名份上的妾室孙氏,给他戴绿帽的下场。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后怕惊的她打了一个激灵。
但同房带来的可能受孕的压力同时侵扰着她。
还有下午萧琮让她赴的约!
心中装着事情,早膳胃口不佳。
正思索间,外面突然传来李菡的声音:“三姐!我们来你这里蹭饭了!”
李蕖放下筷子匆匆出饭厅,便见怀秋怀春以及沁园的一些仆从,将李母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孩,正匆匆走来。
打头跑的最欢的,便是李菡那个小机灵。
大雪己停,阳光铺射而下,照的雪地亮晶晶五光十色的灼眼。
李蕖笑了。
笑着笑着,她的笑又僵硬了。
周缙能将李菡从萧琮手中弄回来,还将娘都接到她眼皮子底下让她安心。
那……昨天下午的事情……
她又打了一个颤。
然后笑得更深。
他大概落入了她的网。
那他会保护她不被萧琮带回去的吧?
“果然,祸兮福所倚。”
“什么锅子鸡,是灶房的春婶新发明菜吗?一定很好吃,我要去夸夸春婶。”
李菡说着扑到了李蕖的怀中。
李蕖蹲下身,李菡凑到她耳边咬耳朵:“我昨天见到那位世子姐夫啦!”
“他带我去逛街买珠花,哄我在他的榻上睡觉,还给我讲故事!”
“还说我小时候,三姐就是这样哄我的。”
“他人还怪好呢,没有大姐说的那么可怕!”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我又回到了沁园。”
李蕖笑着揉她的小脑袋:“菡儿很棒。”
“昂,我可是个小聪明。”
李母和婴儿己经被人簇拥着进了正屋。
李蕖想,如今她没有软肋落在萧琮手中,只要周缙肯护着她,只要她不出周府大门,待萧琮正事办完离开河洲,她此劫便解。
“进来吃饭。”她牵着李菡入了饭厅。
却不知萧琮这趟亲自来,却是抱着正事谈不成,也要将她带回去的想法。
此刻的锦绣堂。
因为她而剑拔弩张。
没有给周缙任何喘息机会的萧琮,毫不拖沓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逼周缙放人。
他说:“世叔,夺人所好非君子所为,烦请还我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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