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空白在这一刻占据了大脑，阳光照在身上，却有些刺目了。
多托雷睁大了双眼，眼中尽是惶恐。他像失去了力气，踉跄的向前几步，手足无措的想抓住兰多因的手臂，却被兰多因轻轻侧身避开。
面前就是高高的台面，下面是潺潺的流水，裹着箱子越流越远。多托雷感觉水面好远，自己好像站的位置过于高了。
用尽力气抬头去看哥哥的眼神，那双平日里极尽温柔的眼睛中此时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多托雷。
平静，不掺杂感情，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哥，哥，求你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多托雷有些神经质的揪着衣角，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滴入脚底粗糙的木板中。仿佛失声，只是翻来覆去的念叨着那几句话。
“求你了，哥，别那样看着我。”
眼前世界被模糊，多托雷感觉咽喉中哽着一朵帕迪莎兰的花，窒息自我，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兰多因却依然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彷徨和无措一起涌上心头，多托雷只能无助的看着兰多因。
“哥，求你了……”
兰多因将头偏了过去。
再也止不住的泪水流下，仿佛要溺死一刻钟前侃侃而谈的自己。
冷静……冷静……
多托雷，向哥哥解释，解释啊……
可我……
止不住哽咽啊。
求求了，哥哥，别那样，看着我啊。
暝彩鸟咕咕叽叽的站在兰多因肩上，歪着头看着这一切。暖风吹过挂的叶子沙沙作响，站在树下的两人却没能站在树影里，平白的受着阳光。
兰多因捏了捏衣角，偏过头看着树下翻滚的水浪，漩涡盘旋着将漂浮在上的箱子推远，在水面上划出长长的波痕。
阳光似乎有点毒辣了，兰多因感到自己心跳的很快。
咽喉好像哽着什么东西，一口气提在那里不上不下的难以吞咽。
多托雷站在一旁啜泣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兰多因感到心烦意乱，他忽然想到小时候了。
母亲下葬时，多托雷也只是偏头看向窗外，无声的流泪。
那天的阳光好像和今天无差。兰多因眨了眨眼，有些迟缓的想着。
心绪堵在胸口间，不上不下，兰多因转过头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哭泣的多托雷。
少年的指尖泛白着，掐着衣角，努力的压抑着哽咽却又在下一秒破功。
眼眶泛红，眨着眼睛，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仿佛一条溺死的鱼。
“多托雷……”
兰多因向前一步，抓住了多托雷掐着衣角的手。
“哥，我……”
多托雷低下头，张口想诉说着什么，下一秒却被哽咽的哭声打断。
他嘟囔着试图再次张口，吐出口的依然是泣音。
手指紧紧的攥着兰多因的手，仿佛下一秒兰多因就会挣开似的。
张口尽力的呼吸着，压抑着哭的欲望。
嘴唇被咬的泛白，头扬起，想压抑住眼泪。最终，粗糙的喘息几声，堪堪止住的哭泣。
抬眼看去，是哥哥略显担忧的眼神，于是，眼泪决堤，多托雷颤抖的哭着。
他紧紧的抱住了兰多因，一点点用力，像是想和兰多因融为一体。
“哥，哥……”
多托雷带着哭腔叫着。
“我在。……没事。”
多托雷的哭声像幼兽的呜咽，滚烫的泪水绿色的学士服被染成深绿，蓬松的头掩进了兰多因颈间。
明明是一样的身高，兰多因却给多托雷提供了足够的安全感。
“不问了……你先别哭。”
揉了揉多托雷蓬松的头发，兰多因低低叹出一口气，仰头看去，层层叠叠的叶影，还有近在咫尺的西叶印花，在地上投出薄薄一层侧影。
温热的气体蒸腾着，应和着阳光让人生出一层薄汗。
兰多因和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多托雷的背，首到多托雷一颤一颤的停下哭泣。
“哥……，我可以……可以解释的……”
多托雷的声音闷闷的从肩膀处传来，带着微微的鼻音。
“嘘。”兰多因将脑袋往多托雷那边贴了贴，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可……”
多托雷拾起了身子，怔愣的看着兰多因。
“嘘。”
兰多因温热的指尖带着薄茧，轻轻压在多托雷微凉的唇上。
那触感，像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多托雷所有的辩解、所有的恐惧、所有试图冲破哽咽的解释，都被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堵在了喉咙深处。
他睁大了那双还氤氲着水汽的红瞳，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像受惊的蝶翼。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哥哥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翠绿眼眸里那片强行维持的平静海面下，翻涌着他无法解读的暗流。
阳光依旧毒辣，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兰多因的手背上，留下一点微小的湿痕。
平台下方，河水裹挟着那个漂浮的木箱，打着旋儿，被水流推得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蜿蜒河道的拐角。
树叶的沙沙声仿佛更响了，掩盖了多托雷尚未平复的、急促的呼吸。
“我知道了，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安抚，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那“相信”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没有重量，更像是一种……悬而未决的休战旗。
多托雷能感到，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近乎无措的抓着兰多因的袖子，红色的眼神中带着难以言语的情绪。
嗫嚅几声，他终是没有将理由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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