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模糊又清晰,随着兰多因瞳孔聚焦而变换着,耳旁是火焰灼烧木柴的噼啪声,还有微弱的雨声,在沙沙的响着。
兰多因眼前出现巡林员褐绿色的衣服,抬眼看去,是端着药的捷雅,银白色的头发惹上黄晕,他挑眉看着兰多因。
“你醒了?正巧,吃药吧。”
捷雅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幕传来,带着一种不真切的嗡鸣。
兰多因费力地聚焦视线,捷雅端着药碗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晃动、重叠。那褐绿色的巡林员制服像是雨林深处潮湿的苔藓,模糊不清。
药碗递到唇边,浓烈刺鼻的草药苦味瞬间冲入鼻腔,霸道地驱散了梦境残留的、关于稻草和尘土的气息。
“唔……”
兰多因本能地皱眉,喉咙深处发出抗拒的呜咽。那苦味太过真实,像一把粗糙的刷子,刮过他混沌的意识。
“张嘴。”
捷雅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巡林官特有的、在雨林险境中磨砺出的果断。碗沿抵着他的下唇,微烫的药液触碰到皮肤。
兰多因被迫张开干裂的嘴唇。
温热的、苦涩到令人作呕的药汁灌入口腔,强行滑过灼痛的喉咙。
每一口吞咽都伴随着剧烈的反胃感,身体本能地想要抗拒这入侵的异物。他呛咳起来,药汁溅到下颌和衣襟上,留下深褐色的污渍。
“忍着点。”
捷雅的声音放低了些,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继续小心地倾斜药碗,“烧退下去才能好。这是退烧的。”
剧烈的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刺。
兰多因的眼泪被逼了出来,模糊了视线。火塘的光晕、捷雅模糊的脸、药碗深色的边缘……一切都扭曲旋转。
像是处在水底的漩涡中,冷冷的触感和眩晕的感觉让兰多因打着哆嗦。
捷雅发出一声叹息,朦朦胧胧的听进兰多因的耳朵里,就像鼓膜被人轻微弹了弹。
兰多因感觉自己耳朵中混着水,被捷雅扶着继续睡了下去。
“得让大夫再看看……”
捷雅撑着伞出了门,门一关一合间的冷风激的兰多因睁了睁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木门被猛地推开,潮湿的风裹挟着雨丝灌入屋内,吹得火塘的火苗剧烈摇晃。
“快!他在这边!”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接近。兰多因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感觉有人粗鲁地掀开了他的被子,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的颈动脉上。
“高烧39度,意识模糊,瞳孔对光反应迟钝。”那声音快速说道,“必须立即降温,否则会有脑损伤风险。”
“可是外面的雨——”
捷雅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准备冰敷和酒精,管不了那么多。”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兰多因感到冰冷的湿布贴上了他的额头和腋下。
刺骨的寒意让他本能地瑟缩,却被几双手牢牢按住。
“按住他!”
酒精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粗糙的布巾用力擦拭着他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兰多因在混沌中挣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
“再坚持一下,学者先生。”
那个陌生的声音贴近他的耳边,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不知过了多久,兰多因感到那折磨人的擦拭终于停止。他精疲力竭地在床上,冷汗浸透了衣衫。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一个穿着深绿色制服的高大身影正在收拾医疗器具。
“你是......?”兰多因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化城郭医疗站的医师。”那人头也不抬地回答,“捷雅冒雨来找我,说有个学者快烧傻了。”
捷雅端着一碗新的药走过来,银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感觉好些了吗?”
兰多因微微点头,随即被一阵眩晕击中。
“喝药。”医师简短地命令道,将一个木杯塞到兰多因手中,“全部喝完,一滴不许剩。”
这次的药更加苦涩,还带着诡异的咸腥味。兰多因捏着鼻子一饮而尽,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是什么......”他喘息着问。
“沙漠的特效药。”医师收起医疗包,“虽然难喝,但退烧效果一流。今晚应该就能降温。”
医师转向捷雅:“每两小时检查一次体温,如果明早还不退烧,就得送去须弥城了。”
捷雅严肃地点头。
医师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和火塘偶尔的噼啪声。
捷雅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银发在火光中泛着温暖的光泽。
“睡吧。”她轻声说,“我守着你。”
兰多因想道谢,但药力开始发作,一股沉重的倦意袭来。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窗边的捕梦网在风中轻轻摇晃,红色的羽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哥准备去那个学派?”
多托雷的瞳孔中泛着淡淡的冷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兰多因。
“别离我太远。”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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