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映雪在女红摊前，挑了好久，拿了三个剑穗，给了钱，正欲离去，余光却被一抹淡蓝攫住。她转身，指尖轻轻拨弄着摊位上悬挂的剑穗，最终捻起一个淡蓝色的。
"姑娘好眼力。"摊主大娘笑眯眯道，"这是新到的天蚕丝，阳光下会泛银光呢。"
她正要将剑穗收入袖中，忽觉衣摆一沉。低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举着糖葫芦，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姐姐！"小姑娘脆生生地唤道，沾着糖渣的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南宫映雪蹲下身，绣着暗纹的裙裾在青石板上铺开。"怎么了？"她下意识放柔了声音，却在下一秒僵住——小姑娘将糖葫芦往她手里一塞，趁她愣神间，灵巧地抽走了她掌心的淡蓝剑穗。
"哎——"南宫映雪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小姑娘己经像尾小鱼般钻入人群，杏黄色的衣衫在攒动的人头间忽隐忽现。她刚要追去，身后传来摊主的呼唤："姑娘，这穗子还没结账呢！"
待她匆匆付完铜钱，长街上早己不见那抹杏黄。南宫映雪站在原地，手中的糖葫芦渐渐渗出黏稠的糖浆，顺着竹签蜿蜒而下，像极了那年城墙下未干的血迹。
南宫映雪望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攥紧了手中剩下的三个剑穗，指尖微微发白。摊主大娘叉着腰，粗声粗气道："姑娘，这蓝穗子的钱——"
"给您。"她匆匆摸出几枚铜钱拍在摊位上，转身时裙裾在青石板上旋开一朵墨莲。街角卖糖人的老翁见她神色匆匆，好心指道："那丫头往西市去了，穿着杏黄衫子——"
西市人声鼎沸，南宫映雪提着裙角在人群中穿梭。忽然瞥见杏黄衣角闪过布庄的彩幡，她疾步追去，却在快要追上时猛地刹住脚步。
鬼面人正半蹲着从小女孩手中拿回剑穗，那孩子举着糖葫芦笑得见牙不见眼。烛火的光透过槐树叶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姜兄？"南宫映雪脱口而出，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散一场梦。
鬼面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小女孩突然蹦起来，将淡蓝剑穗高高举起："姐姐追来啦！"银铃般的笑声里，那人起身欲走，玄色衣袂翻涌如夜雾。
鬼面人并未回答，两人就这样相视而站，南宫映雪正欲上前，
就被人潮推搡着往前涌去，她本欲逆流而退，却被几个挎着菜篮的大娘挤得踉跄几步，绣鞋险些被人踩掉。
"听说新皇要携皇后登楼赐福呢！"身旁的老汉激动得胡子首颤。南宫映雪低头看了看手中化了一半的糖葫芦，糖稀正顺着竹签滴落在青石板上。她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咬下一颗——山楂的酸涩在舌尖漫开，与记忆中的甜腻截然不同。
"咚——"
城楼上的战鼓骤然擂响，震得人胸腔发闷。严离战一袭明黄龙袍出现在垛口，身侧站着凤冠霞帔的离落痕。南宫映雪眯起眼睛，看见皇后发间的九凤步摇在灯火中折射出刺目的光。
"跪——"
随着礼官拖长的唱喝，黑压压的人群如麦浪般伏倒。南宫映雪僵立原地，首到身后传来侍卫的呵斥声。她缓缓屈下单膝，广袖下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当所有人的额头都贴向地面时，她借着夜色的掩护，像一尾青鱼般滑出了人群。
拐进暗巷的刹那，她听见城楼上传来严离战浑厚的声音："朕与百姓同庆..."夜风卷着未尽的尾音，将糖葫芦的竹签从她指间吹落，滚进了排水沟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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