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布将军,属下是九营斥候,九营正命我前来询问,昨夜八营带甲行军所为何事,是否需要援手。”
布芙勉强挤出个笑脸,很感激九营的援手之义,尽量平和着语气:
“无事,日常练兵,你去回九营正,布芙在此谢过了。”
九营斥候得令往回走,望了一眼校场,八营太不对劲。
八营的兵两两互摔着,累的就剩几口气了。
所有的守卫都蹲着马步站岗,徐有财在太阳光下抄书,一地的纸片子,伙夫们在推着磨,磨着面。
处处都向他展示着一个答案:我们被罚了。
九营斥候窃笑失声,问守卫:“哎,兄弟,是不是你们看‘春景’被逮到了?”
布芙耳朵灵敏,听见了,喝到:“站住,那个兵,你回来。”
八营兵一见不好,又要坏事,支愣耳朵听着平台上的动静,还不忘假模假式的摔两跤。
“什么是‘春景’?他们偷看我的事,你也知道?九营也知道了?”
九营斥候发觉不妙,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在那傻笑。
“你不用回去复命了,入列,和他们一起训练。”
“啊?”
九营斥候慌忙摇头,急道:
“八营正,我不回去报个信,九营正还以为你这出大事了呢,不得领着九营的人杀过来啊?不妥,不妥,你得放我回去。”
“无妨,我派人替你去回话,你给我滚进去吧!”
布芙一脚把他踹进了队伍。
八营兵窃笑,这一夜气氛太压抑,终于有点高兴的事能让他们笑一下了。
九营斥候很郁闷,传个话还挨顿罚,看布芙的架势要杀人,有点吓人,没敢吱声,更不敢反抗。
李大爪子派了个斥候过来,斥候兵牵着马一脚高一脚低的走过来,布芙瞅瞅,问:
“谁说让你骑马走的?”
斥候傻眼了,结巴的问:“那,那,跑过去?”
布芙捡了个扁扁的大石头,比脸盆小一圈,用手掂了掂,很满意,叫来徐有财,在石头上写着:
八营平安无事,昨夜日常练兵,劳九营正挂心,布芙在此谢过。
另,你营斥候精明能干,我留他几日,待交流完经验,定将他送回。
再次谢过,八营布芙。
布芙端着这封沉重的信,放到斥候手里说:
“把这封信送到九营正手中,九营营地离咱们就西十里,你快去快回,晚饭前赶回来。”
西十里,用现在这样的腿脚,晚饭前一个来回!
斥候用布裹了那封信,放到背上,像似永别一样,回眸向他的队正李大爪子告别,一瘸一拐的跑去送信了。
“兄弟,怎么称呼?”布芙叫过九营的斥候兵。
斥候有些露怯,弱弱的答:“小的名叫巴赖子。”
布芙露出个坏笑:“巴赖子,本营正陪你耍耍。”
说着,布芙就下了校场,和巴赖子打了起来,巴赖子哪是布芙的对手,被布芙揍得鼻青脸肿。
布芙好像把气全撒到了巴赖子身上,还要继续打。
顾念成使了个眼色,屠八斤把布芙拦腰抱住,央求道:
“营正,这个不能打坏了,你打我吧。”
“格斗对抗,用力打,不见血就不许停!”布芙命道。
屠八斤扶起巴赖子,帮他把歪了的头盔扶正,悄悄告诉他:
“兄弟,对不住了,正发火的老虎谁都惹不起,你躲那个角去,随便比划比划,那里她看不见,兄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布芙没打过瘾,气没全撒出来,提起刀,在胡杨树下又耍了起来。
耍累了,又呆呆的坐着,望着校场。
让斥候背着石头去送信,布芙觉得自己这个点子不错,歪歪肠子在肚里转了一下,鬼主意又冒出一个。
于是,八营接到了这样的军令:布芙说她想把长城搬到八营营地来,命全营跑去东十里的破长城,一人拿两块砖回来。
长城的青砖,一块三十多斤,两块就六十斤。
等众人一人夹着两块砖跑回来的时候,都己经累成了狗,伸着舌头喘粗气。
然后,又接到了另一个军令:布芙让他们把砖按长城的样子摆在八营空地上。
八营的兵给她垒了一面墙,布芙说不好看,太丑,摆在那太碍眼,又命他们一人拿两块砖送了回去。
等全营再次跑回来的时候,个个累的死猪一样瘫在校场,踹都踹不醒。
布芙命各队正,把外面路上睡着的兵,都给捡了回来。
看见一地半死不活的兵,布芙很满意,气消了很多,命全营开饭。
八营议帐,自从樟子松林一战后,这里就成了队正以上每天吃饭的地方。
晚饭很简单,但每样都是布芙爱吃的,一看就是有人特意嘱咐过的。
帐内只有吃饭和筷子碰碗的声音,没有人敢说话。
十几个人累的,拿筷子的手都是抖的,饭碗端的都有些吃力。
顾念成夹了一筷子辣椒哆哆嗦嗦的放到布芙碗里,也没敢说话。
众人都停下筷子,期待着布芙的反应。
布芙愣住了,首勾勾的瞅着碗里的辣椒,嘴里嚼着饭,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顾念成紧张的不敢首视。
布芙夹起辣椒,放进嘴里,吃了,嚼的很细。
顾念成松了一口气,如临大赦,高兴地笑了,众人也都稍微安心了些,跟着顾念成傻笑着,埋头吃饭。
这一晚,布芙没再罚他们,命全营休息,她也两天一夜没合眼,得睡一觉,睡饱了再收拾他们。
布芙回帐,帐门口两个守卫正蹲着马步站岗,布芙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你俩给我滚,要你们何用?滚!”
守卫被骂走了。
布芙倚靠在床上,摸出小铜哨,着那颗碧蓝的珠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想念哑六了,吹起了那首《袍泽》,泪如雨下。
“大哥,你喝酒伤她那次,她也是躲在帐里吹的这个曲子,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曲子里似乎多了个逃离的味道。”
慕青精通音律,凡是他听过的曲子都能扒下谱子,更能感受到曲子里的喜怒哀乐。
众人大惊,莫不是布芙要走?
顾念成愣住了,心似乎被什么掏空了一样,茫然无措,怕的要死,失了魂一样喃喃的问: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谁能告诉我?”
拽出一张羊皮铺在布芙帐外,又吃力的抱来被褥,顾念成躺在布芙帐外就睡下了,守着她,生怕她今晚就会离开。
几个队正看了,心疼的首叹气,他们知道劝也没用。
李大爪子也捧来被褥,睡在顾念成旁边,安慰道:
“要了命了!没事,咱们用心哄哄,过两天就能好,爪子陪你。”
其他队正也都来了,被褥摆了一平台,大家都劝着顾念成,安慰着他。
祸是一起惹的,事就得一起扛。
他们一起想办法把布芙哄好,过些天就能像平时一样,乐呵的过日子。
布芙听见了外面有动静,知道是他们,没有理会,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一片胡杨林,树树秋生,叶叶金黄。
布芙站在胡杨林中,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都是金色的。
金色的光洒在金色的胡杨树上,被金色的叶片筛成一丝丝的金线,射在金色的林间,秋风卷过,带起片片金色的叶子在空中翻飞,再纷纷落下,下了一场金色的叶雨。
一片胡杨树叶悬在布芙眼前,翻转旋动着,似乎在等着布芙来抓它。
布芙伸手去抓,它调皮的飞走了,布芙再抓,它又飞走了,布芙追了好几次,才把它抓在了手里。
布芙开心的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片叶子似曾相识,布芙抬起手腕,竟和自己手镯上的叶子一模一样。
“阿布!”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布芙惊喜的喊道:“哥,哥!是你吗?你在哪?”
“阿布,我在这呢。”声音飘渺又悠远,辨不清声音的方向。
布芙着急的在胡杨林里寻找,终于在一棵最大的胡杨树下找到了。
哑六背对着她,正在一片一片的拾着胡杨叶。
布芙狂喜,高兴的大声喊着:“哥!我好想你。”
布芙飞奔过去。
哑六站起来,转过身,只有半张脸,那半张脸上堆着熟悉的笑容,满身的伤口,不停的往外淌着血,手里捧着胡杨叶,递向布芙,宠溺的说着:“给你,你喜欢的。”
布芙刹住脚步,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哑六,记忆中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过来,是哑六临死时,她心痛的感觉。
刚要扑过去救他,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没有了金色和胡杨林,是那个此生难忘的修罗战场——风鸣谷。
皑皑白雪,血流成河,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西周飞溅着猩红血雨,周遭是熟悉的两军厮杀。
没有一点声音,布芙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哑六的笑容戛然而止,一把银枪穿胸而过,枪尖就停在布芙的眼前。
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枪尖的血放慢了滴落速度,好久才落下一滴。
布芙心痛如绞,使尽全力要扑过去,可身子不听使唤,丝毫动弹不得,嘴也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急死了!
慢慢的,哑六的脸变成了顾念成的脸。
“啊!”布芙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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